找回 “虎刺”
◎克蘭
人過了一定年齡,往往會變得戀舊,各有所好、樂此不疲!戀舊是一種時光“穿越”現(xiàn)象,讓人從過往時光里尋回丟失的“當下”,彌補歲月留下的“漏洞”,成為一些人積攢生命能量的隱秘路徑。而我,偏喜歡將自己發(fā)表的文字作品做成“剪報”留存,權(quán)當是一種深情回望吧!
退休后的第一個春天,我開始編寫《讀書與寫作年譜》,陸續(xù)發(fā)現(xiàn)有幾篇作品被“剪報”遺漏,部分發(fā)表時間和責任編輯亦記錄不全。其中,有一篇我尤為看重的小品文,專為一位老同志而寫——他養(yǎng)的一盆虎刺花,隨其輾轉(zhuǎn)數(shù)個部門,愈發(fā)生機盎然,十分討喜,唯獨花盆老舊不堪。是否換盆?老同志始終猶豫不決,直到花盆酥裂破碎,才被下屬趁機換上新盆。那種患得患失的心境難以言喻,只能用心體味,于是我寫下《虎刺》一文,至今記憶猶新。
然而,疏忽造成的信息斷層,給歲月留下一段“空白”,為年譜增添了一處“漏洞”,這讓認真戀舊的我不免自責。
為彌補這份缺憾,我傍晚坐上烏魯木齊至阿勒泰的火車,清晨便抵達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山城。途中邂逅一位老友,他帶我到客運站大門旁的風(fēng)味小吃店,點了一份包爾薩克、兩碗奶茶和兩碟小菜。飽腹之后,我直奔報社,一心想在資料室尋回“剪報”中遺漏的文章,之后便安心地走親訪友。
走進報社資料室,外屋陳列著具有紀念意義的報紙?zhí)乜?、老照片等物件,儼然一座微型“史館”,里屋的架子上,各年份合訂本整齊排列,像是在靜默中等待著與某段記憶重逢!我開始逐本翻閱1996~2002年的合訂本,順利找回幾篇缺失文章,并意外發(fā)現(xiàn)兩篇早已遺忘的特稿,但《虎刺》始終不見蹤影。
“報社搬了幾次家,資料室也改造過,庫存資料搬來搬去,難免有散失?!迸笥讶缡墙忉尅?/p>
我深以為然:單位搬遷時,最不受待見的便是書籍報刊資料,吃力又不討好。此時,收廢品的往往聞風(fēng)而至,得失就在那一會工夫。
我執(zhí)意要找到《虎刺》,朋友建議去宣傳部資料室碰碰運氣。次日上班后,我便走進熟悉的辦公大樓,工作人員熱情地將我引入資料室。一個多小時過去,直到翻完最后一張報紙,仍未見《虎刺》。
為難之際,我突然想到或許圖書館、檔案館會有留存,便抱著一線希望趕往地區(qū)檔案館。為節(jié)省時間,我再次梳理《虎刺》寫作與發(fā)表的時間線,確定文章應(yīng)刊登于 2001 年四五月間。
館員去地下書庫不到十分鐘,便將合訂本輕輕擱在了會議桌上。我屏息凝神,逐頁翻閱,終究在4月29日的報紙上找到了《虎刺》。我掏出手機,拍下其“固守一隅”的版面,確認清晰可辨后,頓覺一件大事終得圓滿,時光“漏洞”也被填上了。我連聲向館員道謝,真心欽佩其高效精準的業(yè)務(wù)能力。
也許有人會疑惑——為一篇舊文,從烏魯木齊跑到阿勒泰,這般費時費力,值得嗎?在旁人眼中,這是“費事”,在我看來卻是一場珍貴的“戀舊”之旅。往事并不如煙,過往歲月因為“戀舊”而得到充實,甚至復(fù)活!
這場尋文之旅讓我看見:在阿勒泰的市井角落,總有一群人在默默堅守崗位、堅守初心;也讓我不得不思索——一個地方或單位在迅猛發(fā)展變化中存在的“隱憂”,但愿尋找《虎刺》的經(jīng)歷能如虎刺花一般,無論環(huán)境如何變遷,都能激發(fā)人們于堅守中保持向上的力量。